阿嬤

有次跟我弟半夜在msn上閒聊，
突然聊到奶奶。

他說，如果有天突然接到奶奶離開的消息，
他會一邊哭一邊衝去車站。

我想我可能做不到吧。

對於奶奶的感情，我是更甚於弟弟的，
如果真的哪天
碰到那樣無法承受的事情。
我到底會是怎麼樣？

奶奶是一個生命充滿歷史中小人物故事的人。
她小時候就因為當時社會環境被從苗栗後龍送到台中當童養媳，
在那個後繼家庭，受到的人情冷暖可想而知。
更有甚者，後來因為那個家庭的事業，她竟然被迫去酒店陪酒。
奶奶因為不肯，所以被許配給當時在那個家當工人的爺爺，
從此來到一個貧困、人口眾多的大家族。
她努力地養起整個家，奮力對抗這個姓簡的家族的一些想法。
甚至當時的曾祖母還要求奶奶把小叔墮掉，
因為這個貧困的家族再也無法養育任何一個孩子。
好在小叔是多麼的孝順、貼心，也算彌補了奶奶的付出與犧牲。

後來，我出生了。
長子長孫總是被捧在手心裡頭，
儘管爺爺已經病得無法抱起我，
他老人家還是每天推著坐在嬰兒車的我去看"怪手"。
那時候的奶奶，她說是幸福的。

可是爺爺去世了。

爺爺去世之後，每天奶奶幫我洗澡時，
我都會問流著眼淚的奶奶，是不是在想阿公。
奶奶就會緊緊抱著我，一直掉眼淚掉眼淚，
但從來不會哭出聲音。

我的奶奶是那麼堅強。

慢慢地，我長大了。
高中同學可能都曾經把我叔叔對我說的話:
"嘉論阿，我們簡家從來沒有一個念台大或政大的人"
當做笑話。
可是，那其實不只是叔叔的想法，也是奶奶的心願。
所以當我大學聯考成績可以填台灣任何一所歷史系時，
我與父親的抗爭就是為了換取奶奶滿足的笑容，上台大給奶奶看看。
但我失敗了，
甚至到現在也無法去完成她老人家希望我成為老師的願望。

我算是不孝吧。

有人問我，為什麼母親節還要送奶奶禮物。
一般人都是給媽媽而已，
但對我來說，奶奶是這麼重要的人，
她在人生最低潮的時候每天背著我去幫人做包子、肉圓以及家庭代工，
在她失去了爺爺的時候，仍舊堅強地扛起整個家，
還有呵護我這個孫子。
我怎麼可能不投入情感與心力去回報這樣一個深愛著我的奶奶？

陳昇跟蕭煌奇都曾經唱過關於阿嬤的歌。
我不知道選那一首可以表明現在的心情，
或許蕭煌奇的貼近一點。

送給我的奶奶，
希望她可以快快樂樂地活接下來的日子，
儘管我是這麼不願意準備面對未來。